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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子涵:成为满天星光
作者:北京理工大学 姜子涵 发布日期:2022-01-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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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回家的路上,我看着已经看了十几年或许还会继续看下去的华北夏天的落日,恍惚间觉得那片土地——那片有九点落日、牛肉汤泡饼、炮仗(一种面食)、满天星、大片油菜花、四十五度角斜坡的鲁沙尔镇土地,是真实存在的吗?在青海的十四天是梦吗?是我的梦,也会是孩子们的梦吗?


从四月份,不是2021年的四月份,而是2020年的四月份开始,直到现在,提到夏令营我的兴奋值就会达到一个新的高度,总想向人倾诉,但一开口,又不知从何说起,那就慢慢写吧,像说给自己听。


去年四月,像终于完成了一个仪式一样,“盈风”志愿者服务队成立了,我也加入了“盈风”。今年夏令营结束后,我经常会想起当时盈风公众号最后一篇推送封面上的那句话“相聚有时,来去随风”。盈风,真的像一阵风,我加入护航者协会就知道它会在大学的第一年暑假刮过来,虽然不知道会刮去哪里,但它会带着我的期待、热情刮到某片玉米地旁的学校,那里可能山清水秀,可能“山穷水尽”,但那里一定有蹦蹦跳跳的孩子们,我坚信这一点,并努力为这阵风增添力量。可因为疫情,2020年太难了,难到这阵风不能充“盈”,更别提轻“盈”地远行。我对队长、队友、未成形的课程设计、那片未知的土地和即将发生人和事都有点遗憾,于是我知道:我明年一定会参加的。


思绪终于回到2021年,出发前我问自己,夏令营中的自己还能保持初心吗?大一一年的护航志愿活动历历在目,我不禁感慨两个字,“陪伴”,然后出发。


十四个人一天一夜的火车之旅很欢乐,一起坐公交很欢乐,一起拉着行李箱在高原爬坡很欢乐,一起遇见五年级的孩子们很欢乐。孩子们腼腆又热情,会小声回应你的问题,也会努力帮我们一起拉行李箱。见到他们,我知道我到了风会刮到的地方、满天星会照耀的地方——湟中区鲁沙尔镇第一小学。


青海的天黑得晚,亮得却不晚。我六点半起床,大约六点五十出宿舍门,我享受第一个打开宾馆大门的感觉,打开锁,推开门,阳光涌了过来,收拾好心情,“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了!”。“阿姨好”“阿姨慢走”“叔叔辛苦了”,红色的接送卡便在我们一声声的问候中送到家长手中,当日傍晚便又要收回,孩子的笑脸也在其间传递。我喜欢在门口接送孩子的任务,作为负责四年级的志愿者,我也因此认识了三年级、五年级的小朋友们。有次我高兴地同三年级的马绍明同学打招呼,不是说“你好”而是说“绍明好”,当绍明的脸上露出害羞的笑容,小眼睛亮亮的,和我举起手打招呼的时候,我知道我们和孩子们的情谊正逐渐加深。


我相信陪伴会建立情谊,情谊会产生影响。影响或许是每个志愿者都想带给孩子们的吧,即使它可遇不可求,即使不知道它会把孩子带向哪里。亲情日,一个小朋友在给父母回信中画了所有的家人,且分别写了一行解说词:“爷爷头发花白仍要早出晚归地骑摩托”“奶奶经常在床上不能动”,右上角还写着“爸爸妈妈、爷爷奶奶我对不起你们”。相比于其他小朋友分享的阖家欢乐场景,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,心里酸了起来。我向这个孩子了解了一些家庭状况,说了一下我自己的感受和鼓励,希望他不要感到抱歉,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,自己健康成长、学业有成,父母就会很满足等。孩子听后哭了,我轻轻拥着小朋友的肩膀,心里酸酸的。然而,我深知这不仅仅是表达情绪就可以解决的问题,我仍牵挂孩子后续的成长。


夏令营的最后一天,发生了很多事,有一些严厉的批评,有五年级的小惊喜,有四年级孩子对正式告别仪式的担心,有孩子们追着贴在我们背后的祝福,有晚上的生日狂欢,有兔子哥哥的灵魂拷问:“你感受如何?还有来自哪位小朋友的信和要求?”“尧尧姐姐你可以留下联系方式吗?”“不可以。”孩子默默收回了准备好的纸和笔。那位孩子给志愿者尧尧的信中写了特别肯定的话语,越如此,尧尧越觉得缺了什么。


要离开青海的那天晚上,我们又爬了坡,打算再看一次无数次凝视的鲁沙尔一小,“学会做人”四个字在爬坡中就能看到,它随着我们上坡,最后我们看到它在校门前,看着它在电动门的蓝红灯下忽明忽暗。我知道我为何和这里这么难舍难分了,因为孩子,因为队友,更因为我在这里的任务还没完成。未竟的事业令我难以心安:我该在发现教室书橱凌乱时就设计一节课来教孩子整理书橱的方法;我该多听听某两位小朋友吵架的原因;我该再和诗雅小朋友聊一次的;我该给五年级的那两个小朋友写信的;我该和三年级的第三位受批评的小朋友聊一聊的;我该再多去了解一点孩子的情况的。我该做的事情还有好多好多......


这样的情绪一旦涌来,就深深吞没了我,我没有任何即将踏上归途的喜悦,即使是和亲密的人倾诉也无济于事。


虽然我明白事情终究不可能没有遗憾,但那些问题的答案是无解的,我仍旧时常遗憾,这或许就是我和孩子们建立的情谊所在。我不敢说给孩子带去了影响,但我绝对能感受到孩子们对我的影响:我时常想起宿营营地的“hello-hi”,对各地小学校名更加关注,在纷杂的社团事务中逐渐回归初心,写感想时看着书架上四年级的合影默念他们的名字,以及桌边柜里的藏宝袋,这些无时无刻不提醒我,那十四天的快乐和忧伤,不是梦,那些遗憾也不会远去消失。我能做的,我们所能做的,就是带着这些上路,风吹过是有痕迹的,满天星照耀过的地方也会是不一样的,而我们也因此不再一样了。


“有时,又觉得自己并非想象中那样孤独。

我仰望夜空,至少,我被满天星光垂爱着。”


星光不是一点点的,而是满天星光。感谢桂馨,这是我很重要的收获之一。满天星的志愿者有多少?十四个?十五个?不不不,桂馨的朋友和馨友们是,鲁沙尔一小的小朋友们和老师是,那些在社交空间为我们点赞的朋友们是,为夏令营出资出力的捐助人是,所有关注乡村儿童教育的人是......能成为满天星光中一点星的我切切实实感受到了力量和希望。